器械房那晚之后,整個武館陷入了一種更加令人窒息的氛圍。
像暴風雨來臨前那令人心慌的平靜,空氣都凝滯不動。
沈雪堂徹底變成了一個影子。
她依舊出現(xiàn)在演武場,指導拳法,聲音清冷,動作精準。
但那雙深潭般的眼睛,徹底失去了所有光亮,只剩下深不見底的漠然。
她不再看任何人,尤其是角落里的我。
她的目光穿透人群,落在虛空中的某個點上,空洞得令人心悸。
偶爾,我會在清晨或黃昏,看到她獨自一人站在后院的古井邊。
她不再搖扇,只是靜靜地站著,望著幽深的井口,一站就是很久。
風吹動她素白的衣袂,勾勒出單薄得近乎脆弱的輪廓。
她像一株被抽干了所有生機的植物,正在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下去。
師公沈崇山的變化更是觸目驚心。
他幾乎把自己釘死在了前廳那張?zhí)珟熞紊稀?/p>
煙袋鍋里的煙絲日夜不停地燃燒著,整個前廳彌漫著濃重嗆人的煙霧。
他花白的頭發(fā)變得像一團枯草,眼窩深陷,渾濁的眼睛里布滿了蛛網(wǎng)般的紅血絲。
那些穿著制服、拿著圖紙的人來得越來越頻繁。
每一次離開,都像在他身上剜去一塊肉。
他變得更加沉默,也更加暴躁。
學徒們稍有差池,就會引來他雷霆般的怒斥,那根沉重的家法竹鞭,在前廳的門框上留下了新的、深刻的痕跡。
武館上空那層拆遷的陰云,終于醞釀成了傾盆暴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