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老媽子這才滿意地點點頭，又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瓷片，對那個小丫鬟說：“還不快收拾干凈？仔細著點，別傷了小姐們。”
“是，劉媽媽?！毙⊙诀哌B忙應了，拿起掃帚開始打掃。
林晚和蘇瑤跟著劉媽媽往外走。穿過幾重回廊，繞過一個種滿了翠竹的小花園，就來到了一處寬敞的院落。院子里種著幾棵海棠樹，樹下擺著兩張石桌石凳，幾個丫鬟正垂手侍立在一旁。
正屋的門開著，里面隱約傳來說話聲。
劉媽媽領著她們走到門口，停下腳步，揚聲道：“大小姐，二小姐到了?！?/p>
屋里的說話聲戛然而止。
林晚深吸一口氣，和蘇瑤對視一眼，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緊張。
丑媳婦總要見公婆，她們這兩個冒牌貨，也該見見這古代的娘了。
兩人硬著頭皮走了進去。
屋里坐著兩個中年婦人。
坐在主位上的那個，穿著一身石青色繡牡丹的褙子，頭發(fā)梳得一絲不茍，插著一支赤金鑲珠的簪子，臉上帶著淡淡的妝容，眉眼間帶著幾分威嚴，一看就不好惹，想必就是王夫人了。
坐在她下手邊的那個婦人，穿著一身淺粉色的衣裙，頭上只插著一支簡單的玉簪，眉眼溫順，氣質柔弱，看起來有些怯懦，應該就是柳姨娘。
兩人看到林晚和蘇瑤進來，都停下了手中的茶杯。
王夫人的目光落在蘇瑤身上，眉頭微微一皺，似乎想說什么，但看到蘇瑤身后的林晚時，眼神又冷了下來，帶著毫不掩飾的厭惡。
而柳姨娘看到林晚，眼神里閃過一絲關切，但在看到王夫人的臉色后，又飛快地低下頭，不敢再多看。
這場景，和林晚想象中的母慈女孝差了十萬八千里，倒像是兩軍對壘，氣氛緊張得能滴出水來。
林晚心里嘆了口氣?？磥磉@姐妹不和的根源，還是在這兩位母親身上啊。
按照規(guī)矩，她們應該行禮問安。林晚記得電視劇里都是說“給母親請安”之類的話。她正準備拉著蘇瑤一起行禮，卻聽到蘇瑤突然冒出一句：
“哎，你們就是我和我妹的媽??？看起來挺年輕的嘛?！?/p>
林晚：“?。?！”
王夫人和柳姨娘：“？？？”
屋里屋外的丫鬟老媽子：“！?。 ?/p>
整個正屋，瞬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。
所有人都像看傻子一樣看著蘇瑤，仿佛她剛才說的不是人話。
蘇瑤被看得有點不自在，她捅了捅林晚的胳膊，小聲問：“怎么了？我說錯什么了嗎？”
林晚恨不得當場找個地縫鉆進去。
大姐，這是古代！不是現(xiàn)代！哪有女兒這么跟母親說話的？還“我和我妹的媽”？這也太離譜了！
王夫人最先反應過來，她“啪”地一聲把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，茶水濺出了不少，她指著蘇瑤，氣得渾身發(fā)抖：“沈清鳶！你……你剛才說什么？！”
蘇瑤被她這陣仗嚇了一跳，下意識地躲到林晚身后，小聲嘟囔：“我說你看起來挺年輕的啊……難道不對嗎？”
“你還敢頂嘴！”王夫人氣得臉色鐵青，“是誰教你這么跟長輩說話的？一點規(guī)矩都沒有！看來平日里是我把你慣壞了！”
柳姨娘也嚇得臉色發(fā)白，她拉了拉林晚的衣袖，示意她趕緊勸勸。
林晚頭疼欲裂。她算是看出來了，蘇瑤這是打算把放飛自我貫徹到底啊。
她趕緊上前一步，對著王夫人和柳姨娘福了福身，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乖巧又無辜：“母親，姨娘，姐姐她……她昨天及笄宴上喝了點酒，現(xiàn)在可能還有點暈，說胡話呢，您別跟她計較?！?/p>
她一邊說，一邊偷偷給蘇瑤使眼色，讓她趕緊道歉。
蘇瑤雖然覺得莫名其妙，但看王夫人那要吃人的眼神，也知道自己可能真的說錯話了。她不情不愿地跟著福了福身，含糊地說：“啊……對，我頭暈，剛才胡說八道呢，你們別往心里去。”
王夫人顯然不信，但看著蘇瑤那副樣子，又不知道該怎么發(fā)作。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女兒，再生氣也不能真把她怎么樣。
她冷哼一聲，把目光轉向林晚，語氣冰冷：“還有你，沈清辭。及笄了就該懂點規(guī)矩，整日跟在你姐姐身后晃悠，沒的帶壞了她！”
這鍋甩得，林晚都想給她鼓鼓掌了。明明是原主沈清鳶一直欺負沈清辭，怎么到她嘴里就成了沈清辭帶壞沈清鳶了？
林晚剛想辯解兩句，蘇瑤卻從她身后探出頭來，皺著眉說：“哎，你這話說的就不對了啊。我妹妹怎么就帶壞我了？我們倆關系好著呢，你可別挑撥離間。”
林晚：“……”
她現(xiàn)在嚴重懷疑，蘇瑤是不是故意的。
王夫人被這句話噎得差點背過氣去。
關系好？
她沒聽錯吧？
這兩個從小打到大、見面就掐的女兒，居然說她們關系好？
王夫人懷疑自己是不是也喝多了，她揉了揉太陽穴，看向柳姨娘：“柳氏，你聽聽，你聽聽她們說的是什么胡話！”
柳姨娘也懵了，她看看蘇瑤，又看看林晚，嘴唇動了動，卻不知道該說什么。這……這確實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啊。
林晚覺得再這么下去，她們倆可能真的要被當成中邪處理了。她趕緊打圓場：“母親，姨娘，我們真的沒事。就是……就是覺得以前總吵架不太好，姐妹之間，還是和睦點好。”
她一邊說，一邊偷偷拽了拽蘇瑤的手，示意她配合。
蘇瑤雖然不太明白古代的嫡庶之別和姐妹恩怨有多深，但也知道不能再火上澆油了。她點點頭：“對，我妹說得對，以后我們姐妹倆一定相親相愛，不吵架了?！?/p>
說完，她還覺得不夠有說服力，伸手挽住了林晚的胳膊，對著王夫人和柳姨娘露出了一個“和善”的笑容。
林晚的胳膊被她挽著，心里卻是一片哀嚎。
完了完了，這下全相府的人都要以為她們倆瘋了。
而事實也確實如此。
屋里的王夫人和柳姨娘，屋外的劉媽媽和一眾丫鬟，看著突然親密無間、甚至還互相挽著胳膊的兩位小姐，臉上的表情精彩極了，震驚、困惑、難以置信……最后，都化作了一個念頭：
這兩位小姐，怕不是真的中邪了吧？！
林晚看著她們詭異的眼神，默默閉上了眼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