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微露，韓云竹便醒了。她輕手輕腳地起身，生怕驚醒了還在熟睡的雅蘭和景行。兩個(gè)孩子近來睡得格外香甜，想必是因?yàn)橹滥镉H終于有時(shí)間給他們做新衣裳了。
韓云竹穿好衣裳，站在窗前伸了個(gè)懶腰。院子里靜悄悄的，只有幾只麻雀在棗樹上跳來跳去。她望著那棵老棗樹，嘴角微微上揚(yáng)——自從上次大鬧一場后，周家眾人表面上都收斂了不少，至少不敢再明目張膽地欺負(fù)二房了。
"該給孩子們做新衣裳了。"韓云竹輕聲自語，眼中閃過一絲堅(jiān)定。
她輕手輕腳地出了偏屋，徑直往灶房走去。路過主屋時(shí)，隱約聽見周老太和周老爺子在低聲說話。
"...那韓氏最近倒是安分..."
"哼，誰知道她肚子里又憋著什么壞水..."
韓云竹腳步不停，嘴角卻勾起一抹冷笑。安分？她韓云竹從來就不是安分的主兒，只不過是在等待合適的時(shí)機(jī)罷了。
灶房里，韓云竹生火煮粥，動(dòng)作麻利。粥煮好后，她盛了一碗，又特意多撈了些米粒，這才端著往主屋走去。
"爹，娘，用早飯了。"她站在門外，聲音恭敬。
周老太打開門，見韓云竹端著粥，臉色稍霽："進(jìn)來吧。"
韓云竹將粥放在桌上，卻沒有立即離開的意思。周老爺子瞥了她一眼："還有事？"
"爹，娘，"韓云竹福了福身，"雅蘭和景行的衣裳都短了，我想著給他們做身新的..."
周老太聞言，臉色頓時(shí)沉了下來："不是才給他們做過嗎？怎么又要做？"
韓云竹不慌不忙："娘，雅蘭去年做的衣裳，如今袖子都短了一截；景行更是長得快，褲腿都吊到小腿肚了。"
"小孩子家家的，穿那么講究做什么？"周老太不耐煩地?cái)[擺手，"將就著穿吧。"
韓云竹眼中閃過一絲冷意，面上卻不顯："娘，您也知道，如今各房衣物自理，我總不能讓孩子們穿得破破爛爛的出門吧？這要是讓外人看見了..."
"你！"周老太氣得直瞪眼，"你這是威脅我？"
"兒媳不敢。"韓云竹低著頭，聲音卻異常堅(jiān)定，"只是實(shí)話實(shí)說罷了。若是娘覺得不妥，不如我去問問街坊鄰居，看誰家十二歲的姑娘還穿著露手腕的衣裳..."
周老太臉色一陣青一陣白。上次韓云竹當(dāng)眾鬧的那一出，已經(jīng)讓周家顏面掃地，若是再來一次...
"行了！"周老爺子突然開口，打斷了婆媳二人的對峙。他陰沉著臉從懷里掏出一個(gè)小布包，數(shù)出幾個(gè)銅板扔在桌上："拿去吧，省著點(diǎn)花。"
韓云竹看著那幾枚銅錢，卻沒有立即去拿："爹，這點(diǎn)錢...恐怕連最次的粗布都買不起..."
"你！"周老爺子氣得胡子直抖，"別得寸進(jìn)尺！"
韓云竹不慌不忙："爹，您也知道，如今布價(jià)漲得厲害。這點(diǎn)錢，連半匹粗布都買不來..."
周老太忍無可忍，猛地站起身："韓云竹！你別太過分！"
"娘若覺得兒媳過分，"韓云竹突然轉(zhuǎn)身往院門走去，"不如讓街坊鄰居評(píng)評(píng)理..."
"站住！"周老太厲聲喝道，臉色鐵青。她咬牙切齒地從腰間荷包里摸出一小塊碎銀子，重重拍在桌上："拿去！別再讓我看見你！"
韓云竹這才轉(zhuǎn)身，恭恭敬敬地接過銀子："多謝爹娘體恤。"
出了主屋，韓云竹掂了掂手中的銀子，嘴角微微上揚(yáng)。這塊碎銀，足夠買兩匹上好的細(xì)棉布，還能余下些錢給孩子們買些零嘴。
"娘！"雅蘭揉著眼睛從偏屋出來，看見韓云竹手中的銀子，頓時(shí)瞪大了眼睛，"這是..."
"噓。"韓云竹做了個(gè)噤聲的手勢，壓低聲音道，"娘今日就去鎮(zhèn)上給你們買布做新衣裳。"
雅蘭驚喜地捂住嘴，眼睛亮晶晶的："真的嗎？"
"當(dāng)然。"韓云竹摸了摸女兒的頭，"去把景行叫醒，娘給你們量尺寸。"
早飯后，韓云竹將兩個(gè)孩子安頓好，便挎著籃子出了門。路過村口時(shí)，正巧遇見李家嬸子。
"云竹啊，這一大早的去哪兒??？"李家嬸子熱情地打招呼。
韓云竹笑著揚(yáng)了揚(yáng)手中的籃子："去鎮(zhèn)上扯些布，給孩子們做新衣裳。"
"喲，可算想通了。"李家嬸子壓低聲音，"早該這樣了，你家那兩個(gè)孩子，穿得還不如村里佃戶家的娃..."
韓云竹笑了笑，沒有接話。她心里清楚，村里人早就對周家的偏心看不順眼了，只是礙于情面不好明說罷了。
到了鎮(zhèn)上，韓云竹直奔布莊。掌柜的是個(gè)中年婦人，見韓云竹進(jìn)來，熱情地迎上前："小娘子要扯什么布？"
韓云竹仔細(xì)挑選了一番，最終選了一匹青色的細(xì)棉布給景行，一匹桃紅色的花布給雅蘭。
"掌柜我給你尺寸，你按照尺寸幫我算下，多少銀錢？"韓云竹問道。
掌柜的撥了撥算盤："一共兩錢銀子。"
韓云竹從荷包里取出周老太給的碎銀："您看這夠嗎？"
掌柜的接過銀子，用牙咬了咬，又掂了掂："差不多，我再找您二十文。"
韓云竹接過找零，又用余下的錢買了幾根彩線和一包麥芽糖，這才心滿意足地往回走。
回村的路上，韓云竹盤算著該如何裁剪這兩匹布。雅蘭的那匹可以做件褙子，剩下的料子還能做條裙子；景行的可以做身短打，再余些布頭做雙新鞋...
正想著，迎面碰上了大嫂張氏。張氏看見韓云竹籃子里的布匹，眼睛頓時(shí)瞪得溜圓："你...你哪來的錢買這么好的布？"
韓云竹不慌不忙："娘給的啊，怎么，大嫂不知道？"
張氏臉色頓時(shí)變得難看："娘怎么會(huì)給你錢？"
"大嫂若是不信，"韓云竹作勢要往回走，"不如咱們一起回去問問娘？"
張氏氣得直跺腳，卻又無可奈何，只得眼睜睜看著韓云竹揚(yáng)長而去。
回到周家，韓云竹徑直回了偏屋。雅蘭和景行早已等得望眼欲穿，見娘親回來，立刻圍了上來。
"娘！布買回來了嗎？"景行迫不及待地問。
韓云竹笑著從籃子里取出布匹："看，這是給你的，這是給姐姐的。"
兩個(gè)孩子歡呼一聲，小心翼翼地摸著新布，眼中滿是歡喜。
韓云竹看著他們，心里暖暖的。她取出剪刀，開始認(rèn)真地裁剪布料。
正當(dāng)她專心致志地裁剪時(shí)，門外突然傳來周老太的聲音："韓氏！你給我出來！"
韓云竹手上動(dòng)作不停，頭也不抬地應(yīng)道："娘，我在給孩子們裁衣裳，有什么事您進(jìn)來說吧。"
周老太氣沖沖地推門而入，一眼就看見桌上那兩匹上好的布料，頓時(shí)火冒三丈："好啊！我給你多少錢都能花完啊，就買這么貴的布？"
韓云竹不慌不忙地放下剪刀："娘，這布不算貴，只是尋常的細(xì)棉布罷了。"
"放屁！"周老太指著布料，"這顏色，這質(zhì)地，一看就不便宜！"
"娘若是不信，"韓云竹從籃子里取出剩下的二十文錢，"這是找零，您收好。"
周老太一愣，顯然沒想到韓云竹還會(huì)剩下錢。她狐疑地接過銅錢，數(shù)了數(shù)，臉色稍霽："算你還有點(diǎn)分寸。"
韓云竹趁機(jī)道："娘，您也知道，孩子們長得快，衣裳得做大些，這樣能多穿兩年。"
周老太哼了一聲，沒再說什么，轉(zhuǎn)身走了。
待周老太走遠(yuǎn)，雅蘭才怯生生地問："娘，祖母是不是生氣了？"
韓云竹摸了摸女兒的頭："沒事，祖母只是心疼錢罷了。來，幫娘按住這邊。"
接下來的幾天，韓云竹一有空就埋頭縫制新衣。她針腳細(xì)密，每一針都縫得格外用心。景行的新衣先做好了，小男孩穿上后高興得在院子里連轉(zhuǎn)了好幾個(gè)圈。
"娘！你看！"景行扯著衣角，興奮地喊道，"這衣裳真好看！"
韓云竹笑著替他整理衣領(lǐng)："喜歡嗎？"
"喜歡！"景行用力點(diǎn)頭。
雅蘭的新衣也很快完工了。小姑娘穿上新衣，羞答答地在銅鏡前轉(zhuǎn)來轉(zhuǎn)去，眼中滿是歡喜。
"娘，我好看嗎？"雅蘭小聲問道。
韓云竹眼眶微熱，輕聲道："好看，我家雅蘭最好看了。"
正當(dāng)母女二人說話時(shí)，門外突然傳來周明玉的聲音："二嫂！我也要新衣裳！"
韓云竹打開門，只見周明玉站在門外，眼巴巴地看著雅蘭身上的新衣。
"明玉，"韓云竹溫聲道，"你的衣裳該找大嫂做才是。"
周明玉撅著嘴："大嫂做的衣裳難看死了！我要二嫂給我做！"
韓云竹心中一動(dòng)，面上卻不顯："這...恐怕不妥吧？各房衣物自理，這可是爹定下的規(guī)矩。"
周明玉急得直跺腳："我不管！我就要二嫂做！"
韓云竹故作為難："那...你得去跟娘說，讓娘給我銀子買布才行..."
周明玉聞言，轉(zhuǎn)身就往主屋跑："我這就去跟娘說！"
韓云竹看著周明玉遠(yuǎn)去的背影，嘴角微微上揚(yáng)?？磥?，這要銀錢的法子，還能再用幾次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