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露水還未散去，韓云竹便醒了。她睜開眼，望著窗外泛白的天色，心頭突然一緊——今日，正是前世周明德被毒蛇咬死的日子。
她輕手輕腳地起身，生怕驚醒了還在熟睡的雅蘭和景行。兩個孩子近來睡得安穩(wěn)，小臉紅撲撲的，嘴角還帶著淺淺的笑意。韓云竹替他們掖了掖被角，這才披上外衣出了門。
院子里靜悄悄的，只有幾只麻雀在棗樹上跳來跳去。韓云竹站在院中，深深吸了一口帶著晨露清香的空氣，目光卻不自覺地飄向偏屋——周明德應(yīng)該也快起身了。
前世今日，周明德上山砍柴，被一條五步蛇咬了腳踝，還沒抬到家門口就斷了氣。韓云竹記得清清楚楚，那天她正在灶房做飯，突然聽見院外一陣騷動，跑出去一看，就見周明德面色鐵青地被人抬回來，嘴唇烏紫，已經(jīng)說不出話了。
"這一世，絕不能再讓悲劇重演。"韓云竹攥緊了拳頭，指甲深深掐進掌心。
正想著，偏屋的門"吱呀"一聲開了。周明德打著哈欠走出來，見韓云竹站在院中，愣了一下："云竹，你怎么起這么早？"
韓云竹強壓下心頭翻涌的情緒，故作平靜道："今日天氣好，想著早些起來做早飯。"她頓了頓，狀似無意地問，"你今日要去鎮(zhèn)上做工嗎？"
周明德?lián)u搖頭："今日主家沒活，我打算上山砍些柴火。入秋了，得多備些柴禾。"
韓云竹心頭一跳，面上卻不顯："我聽說最近山上蛇多，前幾日村東頭的老李頭就被蛇咬了，差點沒救回來。"
"有這事？"周明德?lián)蠐项^，"那我小心些便是。"
韓云竹見他不上心，急中生智："對了，昨日雅蘭說夢見你被蛇咬了，哭鬧了半宿。要不...今日就別上山了？"
周明德聞言，眉頭微皺："小孩子家的夢話，當(dāng)不得真..."
"寧可信其有。"韓云竹打斷他，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幾分，"你若有個閃失，叫我們娘仨怎么活？"
周明德被問住了，半晌才道："那...柴火怎么辦？"
"不差你今日砍的柴，還有大房呢。"韓云竹見他松動，趕緊道，"正好我要給雅蘭買些繡線，你在家里看著點兩個孩子。"
周明德猶豫了一下，終于點頭："也好，那我去后院把籬笆修一修。"
韓云竹長舒一口氣，懸著的心總算落回肚子里。她轉(zhuǎn)身去灶房生火做飯，腳步都比往日輕快了幾分。
早飯時，周老太見周明德沒出門，奇怪地問："明德，今日不去砍柴？"
不等周明德回答，韓云竹搶先道："娘，我讓明德今日別上山了。聽說最近蛇多，老李頭前幾日就被咬了。"
周老太撇撇嘴："大男人家的，怕什么蛇..."
"娘！"韓云竹突然提高聲音，"明德若是出了事，您讓兒媳和兩個孩子怎么活？"
周老太被噎得說不出話來，周老爺子見狀，咳嗽一聲："行了，不去就不去吧。明德，吃完飯把后院的籬笆修一修。"
周明德應(yīng)了一聲，低頭扒飯。韓云竹悄悄瞥了他一眼，見他神色如常，這才放下心來。
飯后，韓云竹收拾完碗筷，正準(zhǔn)備去鎮(zhèn)上，卻聽見院外一陣騷動。她放下籃子出門一看，只見幾個村民抬著個擔(dān)架匆匆走過，擔(dān)架上的人面色鐵青，嘴唇烏紫，正痛苦地呻吟著。
"這是怎么了？"韓云竹拉住一個看熱鬧的婦人問道。
"哎呀，是村西頭的王二！"那婦人拍著大腿道，"今早上山砍柴，被五步蛇咬了腳踝！現(xiàn)在養(yǎng)鎮(zhèn)上送呢！"
韓云竹心頭一震，這不正是前世周明德的遭遇嗎？她急忙回頭，正對上站在院門口的周明德驚愕的目光。
"云竹..."周明德聲音發(fā)顫，"這..."
韓云竹強自鎮(zhèn)定："你看，我說的沒錯吧？最近山上蛇多，還是小心為妙。"
周明德臉色發(fā)白，連連點頭："是，是，多虧你提醒..."
正說著，雅蘭從屋里跑出來，一把抱住周明德的腿："爹！我昨晚真的夢見你被蛇咬了！好可怕！"
周明德彎腰抱起女兒，聲音有些發(fā)抖："爹沒事，爹聽你的話，不上山了..."
韓云竹看著父女二人，眼眶微熱。
走在去鎮(zhèn)上的路上，韓云竹的心久久不能平靜。前世今日，周明德就是被五步蛇咬死的。而今，同樣的悲劇發(fā)生在王二身上，而周明德卻因為她的干預(yù)逃過一劫。
"這一世，總算保住了他的命..."韓云竹喃喃自語，心頭的大石終于落地。
從鎮(zhèn)上回來時，韓云竹特意繞道去看了王二。郎中已經(jīng)給王二敷了藥，但人還是昏迷不醒，家里人哭作一團。
"聽說這蛇毒厲害得很，"王二的媳婦抹著眼淚道，"郎中說了，若是再晚半刻鐘，人就救不回來了..."
韓云竹聽了，心里又是一陣后怕。她留下些銅錢，說是給王二買藥，便匆匆回家了。
傍晚時分，周明德修完籬笆，坐在院子里發(fā)呆。見韓云竹回來，他連忙迎上去："王二怎么樣了？"
韓云竹嘆了口氣："命是保住了，但還得躺上十天半月。"
周明德神色復(fù)雜地看著妻子："云竹，今日若不是你攔著，躺在那里的人就是我了..."
韓云竹心頭一跳，隨口道："胡說什么呢，不過是巧合罷了。”
晚飯后，韓云竹哄睡了兩個孩子，獨自坐在院中望著滿天星斗出神。今日這一劫，周明德算是躲過去了。但往后呢？周家這群豺狼虎豹，還會使出什么手段？
正想著，一件外衣輕輕披在她肩上。韓云竹回頭，見是周明德，不由一怔："怎么還沒睡？"
周明德在她身旁坐下，沉默了一會兒才道："云竹，不管怎么說，我都要謝謝你，今日之事若不是你攔著，我可能真就出事了..."
韓云竹鼻子一酸，險些落下淚來。她別過臉去，輕聲道："你是我夫君，是孩子們的父親，我只盼著我們一家子都好好的。"
周明德伸手握住她的手，掌心溫暖干燥："從今往后，我會好好護著你們娘仨，再不讓你操心。"
韓云竹沒有抽回手，任由他握著。夜風(fēng)拂過，帶來一絲涼意，但她的心卻前所未有地溫暖。
這一世，她不僅改變了孩子們的命運，也救回了丈夫的命。往后的路或許還會有坎坷，但只要一家人在一起，就沒有過不去的坎。
月光如水，靜靜地灑在院子里。棗樹的影子在地上搖曳，仿佛在訴說著這個家的悲歡離合。韓云竹望著那影子，嘴角微微上揚——這一世，她定要護住這個家，再不讓他們受半點委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