電話掛斷了。
林書雪站在阿諾河邊,握著已經(jīng)黑屏的手機,感到一種奇怪的平靜。
至少她現(xiàn)在知道了真相——不是沈墨欺騙了她,而是他在現(xiàn)實面前選擇了退縮。
也許父母是對的,這樣的關(guān)系確實太難維系。
回到酒店時已是黃昏。
母親在套間的小客廳里焦急地踱步,看到林書雪回來,立刻迎上來。
“寶貝兒!你去哪了?我們擔(dān)心死了!”
“爸媽,我沒事?!?/p>
林書雪平靜地說,“只是出去走走?!?/p>
母親仔細(xì)觀察她的表情:“你...聯(lián)系上沈墨了?”
林書雪點點頭:“他回巴黎了,接受了非洲項目的調(diào)派?!?/p>
母親的表情復(fù)雜,既有勝利的喜悅,又有對女兒痛苦的愧疚:“書雪,我知道你現(xiàn)在很難過,但總有一天你會明白——”
“媽媽,我想回家了...”
林書雪打斷她,“明天就回北京?!?/p>
母親似乎想說什么,但最終只是抱住了女兒:“好,我馬上改簽機票。”
那天晚上,林書雪獨自站在酒店陽臺上,望著佛羅倫薩的夜景。
手機里存著沈墨最后發(fā)來的短信:“有時候,愛一個人意味著放手,愿你擁有我無法給予的一切!”
她沒有回復(fù)。
有些離別不需要言語。
第二天一早,三人前往機場。
佛羅倫薩在晨霧中漸漸遠(yuǎn)去,就像一場短暫的夢。
林書雪靠在窗邊,想起沈墨曾說過:“每個選擇都意味著放棄其他可能性?!?/p>
現(xiàn)在她真切地體會到了這句話的含義。
飛機起飛時,林書雪閉上眼睛。
淚水從眼角滑落,但她的嘴角卻微微上揚。
因為,在這段短暫的戀情中,她第一次感受到了那種靈魂深處的共鳴,那種超越年齡的理解。
即使最終無法在一起,這段經(jīng)歷也已經(jīng)改變了她。
回到北京后,仿佛一切都沒發(fā)生過。
只是偶爾,在夜深人靜的時候,她會想起巴黎的博物館,想起塞納河畔的談話,想起那個有著溫柔眼神的男人。
但隨著時間的推移,這些記憶漸漸變成了心底一幅幅靜止的畫,不再帶來疼痛。
半個月后的一個下午,林書雪在圖書館偶然翻到一本關(guān)于中國文物海外收藏的書籍。
扉頁上赫然印著作者名字:沈墨。出版日期是上個月。
她顫抖著手指翻開書,在序言中看到這樣一段話:“謹(jǐn)以此書紀(jì)念在巴黎偶遇的一位年輕學(xué)者,她讓我重新審視藝術(shù)與人生的意義。有時候,最短暫的相遇能留下最深的印記?!?/p>
林書雪輕輕合上書,放回書架。
窗外,北京的陽光正好,一群大一新生說笑著走過草坪。
——
北京首都機場T3航站樓的玻璃幕墻外,十月的陽光斜斜地灑進來。
林書雪推著行李車,跟在父母身后,耳邊是廣播里航班信息的機械女聲。
半個月前從佛羅倫薩回來后,她幾乎足不出戶,直到今天——重返巴黎繼續(xù)學(xué)業(yè)的日子。
“寶貝,到了記得報平安!媽媽和爸爸會想你的?!?/p>
母親整理著林書雪的衣領(lǐng),眼神里滿是擔(dān)憂,“我和你爸聯(lián)系了巴黎的朋友周正陽叔叔,有什么事,你可以隨時打你周叔叔的電話。”
林書雪點點頭,勉強扯出一個微笑:“知道了,媽媽?!?/p>
父親遞給她一個文件袋:“這是轉(zhuǎn)學(xué)去佛羅倫薩的申請材料,都準(zhǔn)備好了,如果你還是想去...”
“謝謝爸爸!”
林書雪接過文件袋,沒有多說什么。
這半個月來,她和父母之間仿佛隔著一層薄紗——彼此都能看到對方,卻不再真正觸碰。
她知道父母是出于關(guān)心,但那些暗中操作仍然像一根刺,扎在心底。
安檢口前,蘇雯突然抱住她,聲音哽咽:“寶貝兒,對不起...我們只是...我們只是太愛你了?!?/p>
“我知道。”
林書雪輕輕回抱,然后松開手,“媽媽,我該進去了。”
轉(zhuǎn)身走向安檢通道時,林書雪深吸一口氣。
這一個月里,她無數(shù)次想起沈墨最后的那通電話,想起他說“這是最好的結(jié)局”時聲音里的疲憊。
起初是憤怒,后來是困惑,現(xiàn)在只剩下一種鈍痛,像一塊永遠(yuǎn)無法完全愈合的傷疤。
通過安檢后,林書雪在免稅區(qū)漫無目的地走著。
距離登機還有一小時,她不想太早去登機口發(fā)呆。
香水柜臺前,一款熟悉的古龍水氣味飄來——是沈墨常用的那款。
她的心臟猛地一縮,快步走開。
轉(zhuǎn)過一個拐角,林書雪突然僵在原地。
前方二十米處,一個修長的背影正在翻看雜志——那肩膀的線條,那微微低頭的姿態(tài),像極了沈墨。
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背包帶,雙腿像生了根一樣無法移動。
那人合上雜志,轉(zhuǎn)身向登機口方向走去。
林書雪的呼吸幾乎停滯——太像了,連走路的姿勢都那么相似。
她不受控制地跟了上去,心跳聲大得仿佛整個機場都能聽見。
“沈...”
名字卡在喉嚨里,她加快了腳步。
那人停下來查看登機牌,林書雪趁機繞到側(cè)面。
就在她即將看清對方面容的一刻,一個旅行團涌過來隔開了他們。
等人群散去,那人已經(jīng)走向另一個方向。
林書雪小跑著追上去,在登機口附近終于趕上了。
她鼓起勇氣,輕輕拍了一下那人的肩膀:“沈...沈墨...”
對方轉(zhuǎn)過身,林書雪的話戛然而止。
這是一張年輕的臉龐,看上去和她年紀(jì)相仿,眉眼間確實有幾分沈墨的神韻,但整體氣質(zhì)完全不同——陽光、開朗,沒有沈墨那種歲月沉淀的沉穩(wěn)。
“你好?”
年輕人像是在和一位相識已久的老朋友打招呼。
他的聲音清亮,帶著一點北方口音。
“對不起,我認(rèn)錯人了。”
林書雪慌忙道歉,臉頰發(fā)熱。
年輕人卻笑了:“沒關(guān)系,你也是飛巴黎的嗎?AF381?”
林書雪點點頭,有些驚訝:“你怎么知道?”
“猜的。”
年輕人指了指她手中的登機牌,“我也是這班飛機,留學(xué)生?”
“嗯,索邦大學(xué),你呢?”
“中央美術(shù)學(xué)院交換到巴黎高裝。”
年輕人伸出手,“你好,我是周遠(yuǎn)。”
“林書雪?!?/p>
她輕輕握了握對方的手,觸感溫暖干燥,與沈墨總是微涼的手指截然不同。
這個叫周遠(yuǎn)的臉上露出一絲狡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