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岳山。
這地方的名字叫五岳山。其實就是個土坡,上面光禿禿的,沒幾棵樹。山下有條官道,來往的客商得從這兒過。
山上有個寨子,叫斧頭幫。幫主叫至尊寶。
寨子不大,幾十號人。白天打劫,晚上喝酒。日子就這么過。
今天沒生意。日頭毒,官道上連個鬼影子都瞧不見。
至尊寶躺在聚義廳門口的臺階上,嘴里叼著根草,眼睛半瞇著。
他又頭痛了。
不是被打的,是自己痛起來的。從里面,一下一下,拿鑿子鑿。
眼前發(fā)花,一些亂七八糟的影子晃過去。
一個女人的側(cè)臉,看不清。一個金色的圈,很亮,刺眼。還有一片火,燒得天都紅了。
他猛地坐起來,把嘴里的草吐掉。
“操。”
他罵了一聲。
屋里頭,兄弟們在賭錢。骰子磕在碗里的聲音,嘩啦嘩啦。
“幫主,又犯病了?”
二當(dāng)家白影走出來,手里端著一碗水。她把水遞過去。
白影不愛說話。一張臉很白,眼睛很黑。手上有繭,是握刀握出來的。
至尊寶接過碗,一口喝干。
“沒事。天太熱,有點上頭?!彼f。
白影看著他,沒說話,眼神里有點東西,但很快就沒了。她轉(zhuǎn)身回屋,只留給他一個背影。
這女人什么都好,就是話太少。至尊寶想。
他站起來,走到寨子門口的瞭望臺。
官道上還是沒人。遠(yuǎn)處的地平線被熱氣烤得扭來扭去。
這種日子,真他媽沒勁。
他正準(zhǔn)備回去睡個回籠覺,官道盡頭,出現(xiàn)一個小黑點。
黑點慢慢變大,是個人。
是個女人。
女人牽著一頭驢,驢身上掛著兩個包袱。她走得很慢,但步子很穩(wěn)。一身紫色的衣服,在這黃土路上,扎眼得很。
至尊寶來了精神。
“開張了!兄弟們,抄家伙!”
他一聲吼,聚義廳里的人全涌了出來。手里拿著斧頭、砍刀,歪歪扭扭站成一排。
女人走到山腳下,停住了。她抬頭看了一眼寨子門口“斧頭幫”三個大字,臉上沒什么表情。
至尊寶帶著人下去,把她圍住。
“此山是我開,此樹是我栽。要想打此過,留下買路財?!?/p>
他把臺詞念了一遍,覺得挺順口。
那個女人看著他,不說話。她的眼睛很好看,很亮,里面好像有星星。
至尊寶被她看得有點不自在。他清了清嗓子。
“聽見沒?打劫!”
女人終于開口了,聲音脆生生的。
“你們這幫人,看起來不太專業(yè)。”
斧頭幫的兄弟們一陣哄笑。
至尊寶也笑了。他走上前,用手里的斧頭柄抬起女人的下巴。
“小妞,膽子不小。信不信老子把你抓回山上當(dāng)壓寨夫人?”
女人的眼睛眨了一下。
突然,一道寒光閃過。
至尊寶感覺脖子一涼。一把劍,不知什么時候,已經(jīng)架在了他的脖子上。劍身很薄,映著太陽的光,有點發(fā)紫。
握劍的手,是那個女人的。她的手也很白,很穩(wěn)。
“你再說一遍?”她說。
周圍瞬間安靜下來。斧頭幫的兄弟們都傻眼了。
白影從人群里擠出來,手已經(jīng)按在了刀柄上。
至尊寶沒動。他看著那把劍,又看看那個女人。他的頭,又不痛了。奇怪,每次看到和夢里相關(guān)的東西,頭痛就會消失。
他咧嘴一笑。
“有意思?!?/p>
他伸手,握住了那冰冷的劍刃。血一下子就流了出來,順著他的手指往下滴。
“劍不錯?!彼f。
女人愣住了。她沒想到這人不怕死。
“你……”
“我叫至尊寶。你呢?”
“紫霞。”
紫霞。
這兩個字鉆進(jìn)至尊寶的耳朵里,他的腦子“嗡”地一下。
又是那個夢。那個女人的臉,好像清晰了一點。她好像就叫這個名字。
他的手一松,斧頭掉在地上。
紫霞收回劍,看著他流血的手,眉頭皺了皺。
“你這人,是不是有毛?。俊?/p>
至尊
寶沒理她,他看著自己的手心,血流得正歡。他心里有點亂。
“上山?!彼f。
“什么?”紫霞沒聽清。
“我說,上山。今天不打劫你了?!敝磷饘殦炱鸬厣系母^,轉(zhuǎn)身往山上走,“算我請你喝頓酒?!?/p>
斧頭幫的兄弟們面面相覷。
白影走過來,看了紫霞一眼,眼神很冷。
“跟上。”
她只說了兩個字,也跟了上去。
紫霞站在原地,看了看手里的劍,又看了看那群往山上走的土匪。她牽著自己的驢,跟了上去。
她覺得這幫土匪,確實不太專業(yè)。尤其是那個幫主,腦子好像真的有毛病。
但是,剛才他握住自己劍刃的時候,紫青寶劍好像震了一下。
這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