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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章

鄉(xiāng)野小吏首富局 東北馬哥 139734 字 2025-08-21 14:19:0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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雨滴砸在青石板上,碎成一片片水花。

張伯遠身上的官袍浸透了雨水和泥濘,他一把拽住許昭的胳膊,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他的骨頭。

“跟我來!”

他沒有去正堂,而是拖著許昭穿過回廊,一腳踹開了自己書房的門。

屋里彌漫著一股昂貴熏香和潮濕木頭混合的味道。

張伯遠松開手,反身關(guān)上門,將外面越來越大的雨聲隔絕了部分。

他死死盯著許昭,眼里的血絲比昨夜更密。

“說吧,你到底想干什么?”他聲音嘶啞,“別跟我提什么夜觀天象,那套鬼話騙不了我!”

許昭整理了一下被抓皺的衣袖,動作不急不緩。

“縣尊此言差矣?!彼瓜卵酆煟粗孛嫔媳粡埐h帶進來的泥水印子,“小吏所為,皆為陽翟百姓,為縣尊分憂?!?/p>

他抬起頭,語氣平靜無波。

“城南倉地勢低洼,年久失修,小吏人微言輕,只能用此下策,逼縣尊親眼一見。如今大雨已至,若不及時搶救,三千石官糧一旦盡毀,朝廷怪罪下來……”

他沒有說下去,但每個字都像針,扎在張伯遠最脆弱的神經(jīng)上。

“你!”張伯遠氣得發(fā)抖,卻無力反駁。

“小吏還聽說,前幾日,城南倉似乎有些異動?!痹S昭的聲音放得更輕了,“有車馬頻繁出入,不知是運走了什么?!?/p>

張伯遠的心臟猛地一縮。

他明白了,許昭什么都知道。

這場雨,這個局,就是沖著他來的。

他癱坐在椅子上,官帽都歪了。

半晌,他抬起頭,像是瞬間老了十歲:“你有什么辦法?”

“請縣尊授予小吏調(diào)度之權(quán)?!痹S昭拱手,“小吏愿立下軍令狀,親往城南倉,組織人手搶運糧食。能保住一石是一石?!?/p>

張伯遠看著他,像在看一頭披著羊皮的狼。

他沒有選擇。

他從腰間解下一塊鐵質(zhì)腰牌,扔在案上。

“這是縣署的調(diào)度令,見此令如見我。我再派我那不成器的侄子張彪帶人去幫你?!?/p>

張伯預(yù)暗里盤算著,讓張彪去,至少能看著許昭,順便想辦法把那五百石的虧空在混亂中抹平。

許昭拾起那塊尚有余溫的鐵牌,揣進懷里。

“多謝縣尊。”

他轉(zhuǎn)身出門,冰冷的雨水立刻打在他臉上。

他知道,甕已備好,鱉也該入甕了。

城南倉外已是一片汪洋。

暴雨如注,砸在糧倉的屋頂上,發(fā)出沉悶的巨響。

一道閃電劃破天際,照亮了倉墻上一道觸目驚心的裂縫,泥水正從縫隙里汩汩滲出。

趙四娘和阿竹早已帶著幾十個流民等在這里,他們手里拿著許昭讓丟掉玉佩換來的油布,卻不知該從何下手。

“許鄉(xiāng)正來了!”

人群中不知誰喊了一聲。

許昭踏著泥水走來,他舉起手中的鐵牌。

“奉縣尊之命,搶救官糧!所有人聽我號令,青壯上房頂鋪油布,婦孺搬運干草墊高地勢!快!”

他的聲音不大,卻在轟鳴的雨聲中異常清晰。

混亂的人群仿佛找到了主心骨,立刻行動起來。

就在這時,張彪帶著十幾個打手也趕到了。

“都他娘的給老子滾開!”他一腳踹開一個正在搬草的流民,囂張地走到許昭面前,“這里我說了算!許昭,你一個戴罪之身,也配指揮?”

許昭冷冷地看著他:“我奉縣尊之令,手持調(diào)度令,你若不服,可以去問縣尊。”

張彪臉色一僵,他沒想到叔父會把調(diào)度令給許昭。

他正要發(fā)作,只聽“轟隆”一聲巨響!

所有人都驚恐地望向糧倉。

西側(cè)的倉墻,在雨水的不斷沖刷下,終于支撐不住,轟然倒塌。

渾濁的泥水裹挾著發(fā)黃的米粒,如山洪般傾瀉而出。

婦孺的尖叫聲,男人的驚呼聲,混雜在雷鳴雨聲之中。

張彪的臉瞬間血色盡失。

完了。

他只想著如何壓制許昭,卻忘了這倉是真的要塌。

糧食被沖出來,虧空就再也藏不住了!

許昭卻在墻塌的瞬間,對人群大喊:“不要亂!快,用麻袋裝填泥土,堵住缺口!”

他第一個沖進及膝的泥水里,扛起一個空麻袋。

眾人被他的行動感染,也紛紛沖入雨中搶救。

混亂中,阿竹尖銳的聲音突然響起:“這是什么?”

她從沖垮的墻基下的爛泥里,撿起一截泡得發(fā)脹的紅綢帶,上面還系著個結(jié)。

“這……這不是王記糧行二掌柜系的腰帶嗎?”人群里有人認了出來。

張彪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
許昭涉水走過來,接過那截紅綢帶,又指著被沖刷出來的地基。

“諸位鄉(xiāng)親請看!”他聲音蓋過雨聲,“官倉記錄在冊三千石米,如今倉塌,流出的米,可有三千石之數(shù)?!”

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那片狼藉。

即便被泥水沖刷,也能看出,那糧食的量,遠沒有想象中那么多。

在場的多是窮苦百姓,對糧食的數(shù)量最是敏感。

一看便知,這倉里,早就空了大半。

“糧呢?我們的救命糧去哪兒了?!”

“定是被人偷了!”

憤怒的吼聲此起彼伏。

許昭緩緩轉(zhuǎn)身,直面臉色慘白的張彪。

“張公子,你負責城南倉的守衛(wèi)。如今倉塌糧失,數(shù)千石官糧不知所蹤。”

他舉起那截紅綢帶,聲音冷得像冰。

“你,該給陽翟的百姓一個交代?!?/p>

“不……不是我!”張彪徹底慌了,語無倫次,“是……是米自己被水沖走了!”

“沖走了?”許昭冷笑,“那這王記糧行的腰帶,為何會出現(xiàn)在官倉的地基之下?!”

人群的怒火被徹底點燃,他們一步步圍向張彪。

就在這時,張伯遠也帶著差役趕到了現(xiàn)場。

他看著眼前的慘狀,看著憤怒的民眾和被圍在中間的侄子,雙腿一軟,險些栽倒。

他知道,一切都完了。

為了自保,他必須棄車保帥。

“來人!”張伯遠的聲音在雨中發(fā)顫,“張彪玩忽職守,致使官糧損毀,罪證確鑿!給我拿下,打入大牢,聽候發(fā)落!”

兩個差役沖上去,將還在尖叫“叔父救我”的張彪死死按在泥水里。

雨水沖刷著張彪扭曲的臉,也沖刷著許昭平靜的面龐。

他站在一片狼藉的中心,手悄悄按了按胸口。

那份寫滿罪證的名單,還安然地躺在那里。

這盤棋,他才剛剛落下第一顆棋子。


更新時間:2025-08-21 14:19:01