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深吸一口氣,抬起頭,迎上他那雙冰冷的眼睛,豁出去了:“侯爺不也大晚上不睡覺,穿著夜行衣,跑來摳我家的墻根嗎?”
沈肅大概沒想到我會這么直接地頂回去,眼神里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訝異,隨即又被更深沉的探究取代。他盯著我,沒說話,空氣安靜得可怕,只有風(fēng)吹過墻頭枯草的沙沙聲。
“程明禮死的那晚,”他忽然開口,聲音壓得很低,卻字字清晰,“有人看到他最后出現(xiàn)的地方,就在這條巷子口?!?/p>
我的心猛地一沉。果然!程明禮的死,真的和這條巷子有關(guān)!侯府對外說的失足落水,根本就是假的!
“侯爺告訴我這個,”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鎮(zhèn)定,“是想說什么?”
“他死前,見過什么人?!鄙蛎C的目光像探照燈一樣鎖著我,“或者說,他死前,藏了什么東西?!彼囊暰€,有意無意地掃過墻角那塊松動的磚。
我明白了!他今晚來,就是為了找程明禮可能藏起來的東西!那晚我看到的“程明禮”影子,或許就是他,或者是他派來的人!他們在找同一樣?xùn)|西!
“那侯爺找到了嗎?”我反問他。
沈肅沒回答,只是看著我,眼神復(fù)雜:“我更想知道,程夫人連續(xù)幾晚在此守候,又是在等什么?等那個‘死而復(fù)生’的程明禮嗎?”他刻意加重了“死而復(fù)生”四個字。
我頭皮一炸!他果然也看到了!或者說,他也知道那晚的影子不是鬼!
巨大的恐懼和一種被逼到絕境的憤怒交織在一起。我男人死了,死得不明不白,現(xiàn)在連鬼影子都出來了,這個高高在上的侯爺還在這里陰陽怪氣地懷疑我!我受夠了!
“我等什么?”我猛地拔高了聲音,帶著自己也控制不住的尖銳,“我等他回來告訴我,他是怎么‘失足落水’的!等他告訴我,他到底惹了什么禍,要拿命去填!等他告訴我,為什么死了還要變成鬼回來摳自家的墻!”眼淚毫無預(yù)兆地涌了上來,不是傷心,是憋屈,是恐懼,是走投無路的絕望。“侯爺,您位高權(quán)重,您告訴我啊!我男人到底是怎么死的?那條河里,真有那么滑嗎?”
我?guī)缀跏呛鸪鰜淼?,眼淚順著臉頰往下淌。巷子里靜得嚇人,只有我急促的喘息聲。
沈肅看著我,臉上那點若有似無的嘲諷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審視。他沒理會我的質(zhì)問,沉默了片刻,忽然問了一個毫不相干的問題:“程明禮死前,可曾給過你什么特別的東西?或者,說過什么奇怪的話?”
特別的東西?奇怪的話?我腦子里亂糟糟的,抹了把眼淚,強迫自己回想。程明禮跟我,實在沒什么話說。他最后一次離家,是半個月前,跟著沈肅出門的前一天。
那天他回來得很晚,帶著一身酒氣,心情卻出奇的好,嘴里哼著小曲。我給他打水洗臉,他破天荒地沒罵我,還從懷里摸出個小布包塞給我,醉醺醺地說:“晞娘……拿著……收好了……這可是好東西……以后……以后說不定能換大錢……”
我當(dāng)時只當(dāng)他又喝多了發(fā)癔癥,隨手就把那布包塞進(jìn)了裝針線的破籮筐里,再沒管過。后來他死了,我忙著辦喪事,更忘了這茬。
難道……是那個東西?
我猛地看向沈肅,他也正緊緊盯著我。月光下,他眼神銳利得驚人。
“他……他給過我一個小布包?!蔽衣曇粲悬c發(fā)顫,“就……就在他死的前一天晚上。”
沈肅的眼神瞬間變了,像平靜的湖面投入巨石,驟然掀起了波瀾。他上前一步,聲音緊繃:“東西呢?”
“在……在我屋里?!蔽抑噶酥干砗蠛谄崞岬奈葑?。
“帶我去。”他的語氣不容置疑,帶著命令的口吻。
我猶豫了一下。深更半夜,放一個陌生男人進(jìn)我臥房?這傳出去,唾沫星子能淹死我??煽纯瓷蛎C那張冷峻的臉,和他眼中毫不掩飾的急切,我知道,我沒得選。這東西,恐怕就是一切的關(guān)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