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
第二日上午趙氏便蘇醒過來了，下午召我過去。
將一千八百兩銀票拿出來，一臉肉疼到，“這可是云文廢了好一番功夫才湊齊的，那些個殺千刀的，不就拿幾件首飾，后面再趕工補給他們就是了，何至于鬧到要見官的地步”，見我并未搭話，也知這話現(xiàn)如今說也無用。
隨即轉(zhuǎn)移話題說自個兒身子實在不宜操勞，要將鋪面帳目和鑰匙交還于我。
我應(yīng)下，表示要趕忙前去處理避免意外。
在我臨走前還不忘耳提面命早日收回銀錢還給張云文。
還？母子倆衣食住行哪個不是我出的錢。
看來隔三差五地以各種理由索要還是給他們積攢了不少。
一千八百兩不假思索就能給出來。
......
鋪面事件平息后。
趙氏安分了兩天。
因鋪里沒啥急事，今日我便在家休憩。
正在院里畫首飾樣稿圖。
余光看到小梅過來，說趙氏新買了幾匹布料，想叫我過去看看。
一進正院便見趙氏笑臉迎來，“沈氏，你可算是來了，快過來看看，我選了幾匹布料，成色不錯，這湖藍跟水綠色的適合你，回頭給你做兩件衣裳吧”。
“婆母這是......？”，我一臉詫異，畢竟以趙氏的性子萬不可能出錢送我東西，向來是指著我給她送的。
“上次鋪子那事，是母親想叉了，你處理得很好，這不這衣裳就算做長輩的給你賠不是了，另外這鐲子，隨手買的不值什么錢，一并送與你”，趙氏一臉真誠道。
這算什么？打個巴掌，給顆甜棗安撫？
我一臉猶疑未作聲，趙氏卻開始變了臉色，“怎么，做長輩的拉下臉面給你賠禮，你還不接受？”
“婆母見諒，是兒媳太過驚喜忘了反應(yīng)，多謝婆母關(guān)懷，那些都是兒媳應(yīng)該做的，這衣裳和鐲子就不用了，兒媳心領(lǐng)了”，我一臉反應(yīng)過來的驚喜神情，真誠回應(yīng)。
但趙氏一副不容拒絕的態(tài)勢，我只得接受，并接過手鐲。
沒兩天便收到了四套成衣，確實款式和顏色都很襯我，顯得皮白有精神。
趙氏看我穿上新衣，手鐲也帶上了，笑著滿意地贊了聲，“不錯，果然襯你”。
隨即便問起最近鋪里是否有位小姐預(yù)定了一套頭面。
我詫異，“婆母怎知此事，那小姐應(yīng)是心上人所贈，不過具體我未曾打聽，只聽店里伙計八卦聊起過”。
趙氏聞言像是大受打擊，甚至有些坐不住。
“婆母為何突然問起此事？跟這位小姐認識嗎？”，趙氏有些恍惚，像是完全沒聽到我說話。
“婆母......婆母？”我擔心地喚了兩聲，趙氏夢醒般擺了擺手，表示有點不舒服讓我離去了。
......
幾日后的一早我便出了趟門。
回來時帶回兩個看起來孔武有力的丫鬟。
張云文看到問起。
我解釋說今日有貴人取貨，派府中丫鬟過來先行查驗。
他也沒說什么，照例跟往常一樣，準備下了學宴請學子，借機結(jié)識權(quán)貴，他想來喜愛這些。
上午我在院里剛繪制好一副下月新款首飾樣圖。
正準備過去店鋪。
便聽到門房說鋪里吳掌柜求見。
我點頭讓他帶進來。
“東家，您知道小人無大事是不上府里叨擾您的，實在是現(xiàn)下有樁事情有些難辦，這才上門請示”。
吳掌柜是我第一間鋪子的掌柜，從我盤下店鋪至今一直跟著我三年有余，腦子靈活，穩(wěn)重能干，為我省了不少心。
“邊走邊說，正好我也有事去鋪里”，我收好樣圖回房放置后，便隨吳掌柜出了門。
“您這幾月廢了不少心思準備的那套頭面，今早通過貴人會過來驗貨拿貨，小人便預(yù)備先從庫房拿出來，誰知打開查驗的功夫，被老夫人瞧見了，一把上前拿住非搶著要拿走，小人怕?lián)p了頭面不敢大力阻攔，一時竟真被她搶了過去，小人斗膽先把老夫人攔下，這才急忙過來請示東家，此事要如何處置？”
我聞言疾步就往店鋪趕去，幸好店鋪離我的宅子近，盞茶功夫的時間就到了。
到了門口便聽見里邊趙氏叫嚷的聲音，“不過是套頭面，我看中就拿走又如何？好歹做個幾日你們東家，如今虎落平陽，竟被你們一群卑賤的從商之人欺辱至此！”
余光看到我過來，氣焰更囂張，“沈氏，你瞧瞧你雇的都是一群什么人，當初我兒憐你一介孤女，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生生跑了三條大街幫你把銀錢追回，不然你能有今日嗎？如今卻連一副頭面都敢如此阻攔做派，你這是要反了天了嗎？”
“婆母，請容兒媳解釋，實是這套頭面是貴人前幾月月便定好了的，只此一套，貴人便要派人過來取走，您要是中意我可以挑選類似的款式給您......”
“少給我扯這套說辭，你如今翅膀硬了，我說話不中用了，我不要其他，就只要這套”，趙氏不耐煩地打斷我，說完就不管不顧叫上小梅帶好頭面準備強行走出店鋪。
我只好跟出去一路好言相勸。
外面已經(jīng)聚集了一群看熱鬧的百姓。
這時一輛馬車由遠及近駛過來，徑直停在人群外圍，馬車周圍還有幾名帶刀衙役吸引了不少人目光。
車里先是出來兩個年輕干練的丫鬟，隨后撐開門簾，走出來一位貴婦人。
我看到后急忙走過去行禮，“拜見夫人”。
“免禮吧，這是怎么了，這般熱鬧”，貴婦人擺擺手，詢問道。
我將大概情況說了一遍。
“你的意思是，你的婆母要你拿客人定好的頭面拿去孝敬她？”貴婦人一臉詫異。
“這店鋪所有東西不都是屬于我張家的，我如今只是想要這一套頭面而已，做兒媳的不應(yīng)該孝敬婆母嗎？”，趙氏不以為意道，大概由于上次客人要送她去見官之事已被我擺平，她并未將此事放心上。
“這套頭面從設(shè)計選材到制作組裝好歷時三月有余，這兩日便要交貨，你倒口氣大，再做一套，而且客人明確要求要獨一份，你現(xiàn)在拿走了，客人來了拿什么？”
“夫人為何如此清楚......”
“因為這是本夫人定的！前兩天沈老板遞信說這兩天完工了，本夫人想著今日得空便過來拿，想不到倒是看了一場大戲”，貴婦人直接打斷趙氏的話。
“婆母，這位是......知縣夫人”，我附在趙氏耳邊輕輕說到。
趙氏渾身一僵，臉色青白交加，好一會才堆起僵硬的笑，“原來是知縣夫人，是奴家有眼無珠，只是這其中應(yīng)是有些誤會......”
“沒有誤會，本夫人剛才已經(jīng)聽你很細致地描述了整件事，來人，把這個膽大包天想強搶本夫人財物的刁民拿下，待我如實稟告知縣后壓入大牢！”知縣夫人一臉怒色。
“夫人，真是誤會，奴家并不知這是夫人訂的頭面，以為這是......”，趙氏突然頓住了，轉(zhuǎn)頭看向我，“沈氏，你快幫我跟知縣夫人求求情，我真不知道這是夫人，我以為這是其他人訂好的”。
我急忙上前，“夫人，還請您高抬貴手，婆母實在不知這頭面是您定制的”。
“得虧是我預(yù)定的，是其他人的不就被她直接拿走了！這等行徑與強盜何異？帶走！”，說完轉(zhuǎn)頭就上了馬車。
我欲追車卻被倆個丫鬟扯住無法行動，只能派店里伙計去找張云文。
良久，伙計卻只身回來，“東家，沒能見著秀才老爺，我讓酒樓小廝幫忙通稟一聲您有急事找他，但是小廝答復(fù)包廂客人有言天塌了也等他們結(jié)束后再說”。
我聽后疲憊地擺擺手，無心處理店鋪事宜，回了宅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