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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問得那樣直接,仿佛一把刀剖開我所有偽裝。
“有?!?/p>
我睜開眼,淚水滾落:“可那又如何?”
“我是被賣掉的棄女,是敵國冒充的假公主,是您府里見不得光的囚徒。”
“我這樣的人,憑什么談喜歡?”
他瞳孔驟縮,手上的力道松了一瞬。
遠處突然傳來慕容玥尖利的呼喊:
“將軍!陛下急召您入宮,有人舉報您私藏敵國細作!”
楚淵的指尖在我腕上收緊,又緩緩松開。
他眼底那抹痛楚被硬生生壓成寒冰。
轉(zhuǎn)身時,袖擺掃過我的臉頰,留下一道微涼的觸感。
“待在這里?!彼麃G下這句話,大步離去。
巷子里漆黑一片,我赤著腳踩在冰冷的青石板上,耳邊只有自己急促的喘息聲。
遠處火光漸近,禁軍的呼喝聲傳來:
“搜!每一處屋檐下都別放過!”
我蜷縮在一堆破籮筐后,捂住嘴不敢出聲。
肩胛的傷口因劇烈奔跑而裂開,溫熱的血浸透衣衫。
可這點疼比起心里的空洞,根本不值一提。
他說要聽真話,可真相往往最傷人。
突然,一雙錦靴停在我面前。
抬頭,對上一雙似笑非笑的眼。
正是當朝宰相,楚淵在朝中的死對頭。
他彎腰,用折扇挑起我的下巴:
“小姐,您這副模樣,可真是惹人憐惜啊?!?/p>
“放開她?!?/p>
一道熟悉的聲音從巷口傳來。
楚淵孤身而立,長劍滴血,身后橫七豎八倒著幾名禁軍。
宰相挑眉:“蕭將軍,您這是要為了個細作,抗旨謀反?”
楚淵一步步走近,劍尖指向宰相的咽喉:“我說,放開?!?/p>
他的眼神可怕得像是地獄里爬出來的修羅。
連宰相都忍不住后退半步,松開了鉗制我的手。
我癱坐在地,看著楚淵脫下大氅裹住我,打橫抱起。
“為什么?!蔽覇÷晢?。
他低頭看我,眼底翻涌著壓抑多年的情緒:
“因為你問我憑什么?!?/p>
“就憑我楚淵,寧可負天下人,也絕不負你。”
馬車在夜色中疾馳,最終停在一處僻靜的宅院前。
青磚黛瓦,檐角掛著幾盞未點燃的風燈。
楚淵翻身下馬,一把將我抱下車,大步走進內(nèi)院。
他的掌心貼在我后背,溫熱透過單薄的衣衫傳來,卻驅(qū)不散我骨子里的寒意。
“這里很安全,不會有人找到你。”
他推開廂房的門,將我放在榻上,聲音低沉。
我攥緊染血的衣角,抬頭看他:
“你救我等于公然抗旨,圣上會下令全城通緝你?!?/p>
他的眼底閃過一絲譏誚:“你以為宰相今日是沖你來的?”
燭火噼啪作響,映出他眉宇間的陰鷙。
“這些年,我手握兵權(quán),早就是他們的眼中釘。”
他扯下染血的護腕,露出腕間一道陳年箭傷:
“今日不過借題發(fā)揮,逼我反罷了?!?/p>
我怔住:“可我的身份若被坐實,便是通敵叛國的死罪?!?/p>
“那又如何?”
他捏住我的下巴,強迫我直視他:
“我要的,從來只是你?!?/p>
窗外傳來更夫的梆子聲,已是三更天。
他起身,從柜中取出一套素凈的衣裙放在榻邊:
“換掉血衣,好好睡一覺?!?/p>
“你要走?”我下意識抓住他的袖口。
他垂眸看我,忽然彎腰在我額間落下一吻,輕如蝶翼:
“等我回來接你。”
“楚淵!若你死了我會恨你一輩子?!?/p>
我喊住已走到門口的他。
他腳步一頓,低笑出聲:
“那你就好好活著,親口來罵我?!?/p>
木門吱呀關(guān)閉,腳步聲漸遠。
我蜷縮在榻上,肩胛的傷口疼得鉆心。
幾日后,宅院的門被猛地踹開。
慕容玥一身華服卻鬢發(fā)散亂,眼底布滿血絲,像是許久未眠。
她沖到我面前,揚手便是一記耳光。
“賤人!你知不知道他為你做了什么?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