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師傅,這個零件我又裝錯了,你再教教我嘛?!?/p>
“師傅,這臺新機(jī)器我不敢開,你能不能過來看看?!?/p>
賀周的聲音會立刻溫柔下來,對我草草說一句“車間有事”,然后掛斷電話。
再然后,就是于柔在車間里,對著一眾女工,炫耀賀周又給她開了小灶,單獨輔導(dǎo)她技術(shù)。
那天他又在飯桌上提起于柔,說那姑娘雖然笨,但肯學(xué)。
我放下筷子,盯著他。
“賀周,以后能不能別再提于柔這個人。”
他一愣,隨即笑了,身子往后靠在椅背上,懶洋洋看我:“怎么,吃醋了?”
我不說話。
他拿起桌上那本通訊錄,翻到于柔那一頁,拿起筆,在我面前重重劃掉那個名字和號碼。
“行了,念念,多大點事。一個不懂事的小徒弟,值得你生氣?”
他語氣輕松,像在安撫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。
可幾天后,廠里就開始傳,賀周深夜還在車間,手把手教于柔研究技術(shù)圖紙。
那天晚上,賀周沒有回家。
電話里,他語氣疲憊,說新設(shè)備出了點問題,要在廠里通宵加班。
我拿著聽筒,聽見那邊傳來年輕女孩細(xì)細(xì)的笑聲。
那一刻我清楚知道,賀周對于柔動心了。
2
那之后,賀周對我越來越冷淡。
我們開始冷戰(zhàn),住在同一個屋檐下,卻可以一個月不和對方說一句話。
直到廠里開季度表彰大會,賀周作為廠長上臺講話。
有愛起哄的年輕工人扯著嗓子喊:“賀廠長,你現(xiàn)在事業(yè)有成,家庭美滿,還有什么最大愿望沒有?”
賀周對著話筒笑了。
他從上衣口袋里掏出皮夾,抽出一張照片,對著臺下所有人展示。
那是我們的結(jié)婚證照片,照片里我笑得拘謹(jǐn),他咧著嘴,一臉意氣風(fēng)發(fā)。
“要說愿望,就是想我老婆,想吃我老婆給我做那一碗手搟面。她在廣播室工作忙,我們好久沒一起好好吃頓飯了?!?/p>
臺下響起雷鳴般掌聲,大家都夸我是廠長賢內(nèi)助。
我坐在人群里,面無表情。
我父親是前任廠長,賀周能有今天,離不開這份人情。
我要想在這個廠里安穩(wěn)待下去,就必須配合他演好這出夫妻情深戲碼。
當(dāng)晚,我做了滿滿一桌子菜,也搟了面條。
賀周沒有回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