菜從熱到冷,我一口沒動,倒掉所有,回房睡覺。
半夜,床頭電話機響起。
我接起,是賀周從辦公室打來的。
他舌頭都大了,醉醺醺地喊我:“念念,寶貝兒,我喝多了,來接我回家。”
我抓著聽筒,一句話也說不出,只覺得眼眶發(fā)酸。
我們冷戰(zhàn)這么久,他這是服軟了?
還沒等我開口,電話被另一個人搶過去,是副廠長趙剛的大嗓門。
“嫂子啊,你可算來電話了!賀廠長剛才敬酒,對著我們所有人說,要跟小于天長地久,這輩子非她不娶。這不,剛散場就念著你名字,我們怎么勸都勸不住?!?/p>
那一聲“嫂子”喊得又脆又響。
可他喊的是于柔。
賀周這個電話,是打給于柔的,只是按錯了號碼。
我腦袋里一根弦嗡一聲斷了,疼得厲害。
我沒說話,直接掛了電話,拔掉電話線,用被子緊緊裹住自己。
窗外一片漆黑,我對自己說,沒關系,陳念,你不在乎。
3
廠里流言蜚語像長了翅膀,飛遍每一個角落。
說賀周跟小徒弟于柔搞到一起了。
說賀周帶于柔去市里新開的西餐廳,吃一塊牛排要工人半個月工資。
說賀周給于柔分了一套新樓房,鑰匙就揣在兜里。
說賀周包下文化宮整個舞廳,晚上關上門,只教于柔一個人跳交際舞。
這些話像刀子,扎在我心上,又像是在看我笑話。
那天下班,我卻在床頭柜上發(fā)現一個絲絨盒子。
打開,里面躺著一塊梅花牌女士手表。
這塊表,我在供銷社櫥窗看過好幾次,一直沒舍得買。
我以為這塊表,他會買來送給于柔。
表下面壓著一張紙條,是賀周龍飛鳳舞的字跡。
“念念,結婚七周年快樂?!?/p>
我捏著那張紙條,指甲嵌進肉里。
我看不懂賀周。
他一邊在外面跟別的女人不清不楚,一邊又記得我們的結婚紀念日,給我買我最想要的東西。
他到底想做什么。
我把紙條揉成一團,連同手表盒子一起,扔進了床下最深的角落。
幾天后,廠工會組織聯誼舞會。
我第一次見到了于柔。
她穿著一身時髦的連衣裙,頭發(fā)燙成大波浪卷,看見我,主動走過來,笑得天真爛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