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那股憋了好幾天的火氣“噌”地就上來了。電擊的憋屈，被他當眾羞辱的難堪，還有此刻他那種高高在上的態(tài)度，瞬間點燃了我的脾氣。
“是！垃圾食品！難聞！”我把面餅狠狠丟進翻滾的開水里，濺起水花，“那又怎么樣？總比餓著強！你以為誰都跟你似的，含著金湯匙出生，想吃什么山珍海味都有大廚給你做？！我就想吃口熱乎的方便面怎么了？礙著你蕭大少爺什么了？！”
我越說越激動，聲音也大了起來，完全忘了這是在深夜的別墅里。
蕭野大概沒想到我會突然爆發(fā)，被我吼得愣住了，那雙總是盛滿冰冷和嘲諷的黑眼睛，第一次出現(xiàn)了一絲錯愕。他抿緊了嘴唇，沒說話，只是看著我。
我發(fā)泄完，看著鍋里翻滾的面條，也覺得自己有點失態(tài)。跟一個小孩置什么氣？可是……真的忍不住。
“你……”他忽然開口，聲音有點遲疑，眼神在我和冒著熱氣的鍋之間游移了一下，“……這個，真的能吃？”
那語氣，帶著一種……難以形容的好奇？不是鄙夷，更像是一種從未接觸過陌生事物的困惑。
我滿腔的怒火被他這突如其來的、帶著點懵懂的問話給澆熄了大半。
我看著他?；椟S的燈光下，他穿著睡衣，頭發(fā)有點亂，抱著手臂的姿勢帶著點防御性，但那張漂亮的小臉上，第一次沒有了那種刺人的冰冷，反而顯出一種屬于十歲孩子的、不設防的茫然。
“能吃啊?！蔽艺Z氣緩和下來，用筷子攪了攪鍋里的面，“就是……不太健康，偶爾吃一次還行。你要嘗嘗嗎？”話一出口，我就后悔了。讓他吃方便面？蕭振廷知道了不得殺了我？
蕭野沒立刻回答。他盯著那口咕嘟咕嘟冒泡的小鍋，看著里面逐漸變軟的面條，似乎在掙扎。幾秒鐘后，他極輕地點了一下頭，聲音小得像蚊子哼：“……一點點。”
我驚訝地看著他。這轉變也太突然了！
“你確定？你爸……”
“他今晚不回來?！笔捯帮w快地說，然后像是掩飾什么，又繃緊了小臉，“快點，味道太難聞了！”
行吧，小祖宗。我趕緊拿碗，給他挑了一小筷子面，又象征性地舀了一點點湯，生怕他吃了出問題?！斑觯瑖L嘗味兒就行了。”
他把碗接過去，小心翼翼地用筷子挑起一根面條，吹了吹，慢慢地放進嘴里。咀嚼的動作很慢，像是在品嘗什么稀世珍饈。
廚房里只剩下吸溜面條的聲音和鍋里冒泡的聲音?；椟S的燈光下，一大一小兩個人，圍著一個小小的煮面鍋，氣氛竟然離奇地平和下來。
他吃完那一小口，放下碗，沒說話，但也沒立刻走開，只是安靜地站在旁邊，看著鍋里翻滾的面條。
【日常隱藏任務：與目標人物共享一次非正式食物體驗。狀態(tài)：完成。獎勵：目標人物好感度+1（當前好感度：-99）。解鎖新信息：目標人物對垃圾食品存在隱秘好奇心?！?/p>
好感度-99？解鎖新信息？我哭笑不得。不過這頓飯，雖然只有一口方便面，卻像一把小錘子，在那層厚厚的冰墻上，輕輕敲開了一道微不可查的細縫。
方便面事件后，我和蕭野的關系進入了一種微妙的“停戰(zhàn)”狀態(tài)。
他不再像之前那樣，隨時隨地用語言或行動扎我一下，但也絕對談不上友好。大部分時間，他還是把我當空氣，冷冷地執(zhí)行他那排得滿滿的日程表。只是偶爾，在夜深人靜的時候，如果我溜進廚房找吃的，總能“偶遇”同樣溜出來的他。
他不說話，我也不問。有時候我煮面，會“順手”多煮一小碗，放在流理臺上，然后自己端著一大碗躲到餐廳角落去吃。過一會兒再回廚房，那小碗總是空了，洗得干干凈凈地放在瀝水架上。
這種心照不宣的“默契”，成了我們之間唯一的、隱秘的聯(lián)系。
【日常任務：接送目標人物參加奧數(shù)提高班。狀態(tài)：進行中?！?/p>
又是一個去青少年宮的下午。蕭野坐在后座，依舊看著窗外?？斓侥康牡貢r，他忽然開口，聲音平平的：“下午放學，我要去趟超市?！?/p>
這是他第一次主動跟我提要求。我愣了一下：“超市？買什么？讓趙姐……”
“我自己去?！彼驍辔?，語氣不容商量，“你跟著就行?！?/p>
【觸發(fā)支線任務：陪同目標人物前往超市采購。任務要求：確保目標人物安全，滿足其合理采購需求。時限：1小時。失敗懲罰：中度電擊?！?/p>
系統(tǒng)提示來得真快。
“行。”我點頭。去超市總比去什么擊劍館、奧數(shù)班強，至少環(huán)境沒那么壓抑。
下午四點，車子停在一家大型連鎖超市門口。蕭野熟門熟路地走進去，推了一輛購物車。他沒有去玩具區(qū)，也沒有去零食區(qū)，而是直奔……生鮮蔬果區(qū)？
我有點懵，跟在他后面。
他目標明確，拿起貨架上的蘋果，一個個仔細地看，掂量，挑選。動作很熟練，完全不像個十歲的孩子。他挑了幾個紅潤飽滿的放進購物車，又走到蔬菜區(qū)，拿起一盒包裝好的有機小番茄看了看價格標簽，然后放下，走到散裝區(qū)，開始一顆顆地挑揀品相好、顏色深的。
這架勢，像個精打細算的家庭主婦。
“你會挑菜？”我忍不住問。
他動作沒停，頭也不抬：“嗯。以前媽媽……”他頓住了，后面的話沒說出來，只是抿緊了嘴唇，側臉線條繃得緊緊的。
我心頭一動。這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提到“媽媽”。
他沒再說話，沉默地推著車，又去挑了牛奶、雞蛋和一些看起來非常健康的粗糧面包。購物車里的東西，沒一樣是垃圾食品或者玩具。
結賬的時候，收銀員掃完碼：“一共兩百八十七塊五。”
蕭野很自然地拿出一個棕色的舊錢包，從里面抽出一張銀行卡。那錢包看起來很普通，甚至有點舊，邊緣都磨起了毛。
他熟練地刷卡，輸入密碼。我注意到他錢包夾層里，似乎有一張小小的照片，只露出一角，是一個女人溫柔笑著的側臉。
【支線任務：陪同目標人物前往超市采購——完成。獎勵：目標人物基礎生活技能觀察報告（已記錄）。目標人物好感度+1（當前好感度：-98）?！?/p>
好感度艱難地爬升了1點。但我心里卻沉甸甸的。這個早熟得過分、會自己買菜做飯、錢包里藏著媽媽照片的孩子，他需要的，可能真的不是我這個系統(tǒng)硬塞給他的“后媽”。
買完東西出來，天色有點陰沉。司機把車開過來。蕭野拎著兩個大購物袋，我伸手想去接一個。
“不用?！彼麄壬肀荛_我的手，自己費力地把袋子塞進后備箱。那倔強的背影，看著讓人有點心酸。
車子剛駛出停車場，拐過一個路口，蕭野突然開口：“停車?！?/p>
司機靠邊停下。
“怎么了？”我問。
他沒回答，拉開車門就跳了下去，快步朝著路邊一個狹窄昏暗的小巷子口走去。
“蕭野！”我趕緊追下去。
巷子口堆著幾個臟兮兮的垃圾桶，散發(fā)著難聞的氣味。蕭野停在那里，小小的身體繃得很緊。巷子深處，傳來幾聲虛弱的、斷斷續(xù)續(xù)的嗚咽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