鄴城的雪，斷斷續(xù)續(xù)下了半月，終于在年關將近時露出了幾分疲態(tài)。陽光慘白，

無力地穿透稀薄的云層，照在積雪覆蓋的街巷上，反射出刺眼的白光，

卻驅不散浸入骨髓的寒意。街頭巷尾的積雪被踩踏成骯臟的冰泥，行人縮著脖子匆匆而過，

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壓抑的、屬于年關的蕭索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躁動。煜園，暖閣。

炭火依舊燒得旺，卻驅不散蘇若雪指尖的冰涼。她抱著琵琶，指尖無意識地撥弄著冰冷的弦，

發(fā)出不成調的微響。目光看似落在面前熏籠裊裊升起的青煙上，

心神卻早已穿透這暖閣的奢靡，飛向了城西那片被嚴密看守的荒廢磚窯。半月前，

蕭明煜那句冰冷的指令——“盯緊趙德全…皇后那條線上，真正在鄴城‘鑄錢’的人…是誰？

”——如同無形的枷鎖，日夜纏繞著她。她動用了聽風閣在鄴城所有最隱秘的渠道，

如同最耐心的蜘蛛，在趙德全那張油膩的官商關系網中，一點點梳理著蛛絲馬跡。

線索最終指向了城西，那片屬于一個叫“隆昌號”商行的廢棄磚窯。隆昌號的東家，

是趙德全小妾的娘家兄弟，一個在鄴城地界上名聲不顯、卻富得流油的暴發(fā)戶。

磚窯廢棄多年，卻日夜有精壯漢子把守，嚴禁生人靠近。運進去的，

是打著“修繕房屋”名義的大量木炭、銅料，還有成車的糧食。運出來的，

卻只有些零碎磚瓦和…一車車沉重的、用油布蓋得嚴嚴實實的木箱。

“鑄錢…”蘇若雪指尖一顫，琵琶弦發(fā)出一聲刺耳的悲鳴。這兩個字如同燒紅的烙鐵，

燙在她的心上。皇后一黨的膽子，比她想象的更大！竟在廢太子的眼皮底下，

行此等同謀逆的勾當！這哪里是什么據(jù)點，分明是懸在所有人頭頂、隨時可能爆炸的火藥桶！

她抬眼，看向主位。蕭明煜依舊是一副醉眼迷離的模樣，半躺在軟榻上，

身邊依偎著兩個新來的、容貌艷麗的歌姬。他一手端著酒杯，

另一只手不老實地在歌姬腰肢上游走，引得陣陣嬌笑。他似乎完全沉浸在這溫柔鄉(xiāng)里，

對窗外涌動的暗流一無所知。但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