許昭縮在草垛后，看著李老三貓著腰摸過來。那家伙手里舉著根火把，

映得臉上的麻子坑坑洼洼。他撬開木匣的動(dòng)作很熟練，顯然不是頭回干，

可當(dāng)他去掀鐵皮柜時(shí)，手突然頓住——柜子上掛著三把新鎖，在月光下泛著冷光。“狗日的！

”李老三罵了句，轉(zhuǎn)身去翻許昭的木桌。桌角有個(gè)缺了口的茶碗，

底下壓著本賬本——正是許昭白天故意露給他看的副本。他把賬本往懷里一塞，剛要跑，

就聽“啪”的一聲，火把被人踩滅了?！袄钍暹@是？”許昭的聲音從黑暗里傳來，

阿竹舉著火折子湊過來，火光映得李老三臉色慘白。第二日辰時(shí)，

市集中央圍了里三層外三層。許昭站在糧攤前，左手舉著鐵皮柜里的正本賬本，

右手捏著李老三昨夜偷的副本?！案魑桓咐相l(xiāng)親請(qǐng)看?！彼_兩本賬，

“正本里二月廿八記著‘收豆五袋，本一貫三百文’，可這副本里多了一行‘二月廿五，

售霉豆十袋，得錢五貫’?！彼D(zhuǎn)頭看向李老三，“李叔，這霉豆的賬，是你添的？

”李老三的酒糟鼻漲得發(fā)紫，突然撲過去要搶賬本。劉鐵匠從人群里跨出來，

胳膊一橫就把他攔住了?！肮俨顏砹耍　辈恢l(shuí)喊了一嗓子，鎮(zhèn)里的游徼擠進(jìn)來，

看了看賬本又看了看李老三，直接鎖了人。人群散了大半時(shí)，許昭看見街角的茶棚里，

王氏正捏著茶盞。她穿的月白衫子上沾了片茶漬，像塊暗斑。四目相對(duì)的瞬間，

她猛地站起來，茶盞“當(dāng)啷”摔在地上，瓷片濺到許昭腳邊。當(dāng)晚，許昭在破屋里翻出秘賬。

月光透過墻縫漏進(jìn)來，照在泛黃的紙頁(yè)上。他指尖拂過一行小字：“延熹七年三月初七，

潁川郡蝗災(zāi)起，遮天蔽日，禾苗盡毀...”阿竹端著熱粥進(jìn)來時(shí)，見他盯著秘賬發(fā)愣，

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：“想什么呢？”許昭合起秘賬，把粥碗推給她：“想往后的生意。

”他摸了摸鐵皮柜的鎖，“阿竹，明兒咱們?nèi)ベI些桑樹苗。”阿竹眨了眨眼，沒接話。

她看見許昭眼底有簇小火苗，像極了前日夜里，李老三偷賬本時(shí)，草垛后那點(diǎn)忽明忽暗...